〔OC〕烟波浩渺

BGM:《带我走》《曼珠沙華》《back in 1999》


大范围时间段可以自己理解。不方便写。

有些文段间的时间跨度还蛮大……

我真的没什么力气找资料hhh知道什么的都写了。

阅读愉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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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唱须以血来和。


——《赤伶》


但凡见过些战火纷飞,她的头颅再也仰不起来,有人说。她一语不发,就笑笑。


十来岁,寡淡冷清一类的词担不起。


也是,十几岁的南方女孩子,生长在沿海小地方的乡村,扑向海浪连鱼虾也不敢抓。可以载进史册的大事是轰鸣过天的雷,那时她还没出生。


野丫头。那些人有时候逮着村里的小囡囡骂,真是个野丫头。在她听来,这该是称赞的话。自己得不到的形容,因而是称赞。


村口到村尾,随便敲一家门,都见弯弯绕绕的亲信,指点絮叨,谈起她父亲小时候的故事。语罢,瞥她一眼,抿着嘴吐口烟圈,眼白翻出来。


但凡见过些战火纷飞,她的头颅再也仰不起来,那人说。


烟灰撒在地上,连同她的“所谓”一起。


葑菲看起来就像是胆小怕事的傻姑娘。玩耍总是跌跤,没有伙伴,从小被排挤到大。别的小孩在海里扑水玩,捉鱼虾,拉到市上大声叫卖,和南洋客也敢扯着嗓子要高价。


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。


靠着破落的墙,隔壁的小姑娘偷抹眼泪不敢出声,葑菲悄悄递给她半碗凉掉的稀粥,低下头继续看书。


在那女孩子手里,瓷碗颤颤巍巍,眼里含着好多好多。葑菲一晃神,再睁眼时,看见千万瓣的瓷片一地开花。


对她父亲,最多不过嘴巴酸,说是书读傻了。对她讲话,就没什么顾忌了。也不见她恼,好看的眉眼总是舒展着,天天像死水一滩沉在家里,捧着书读,窝在油灯边翻书页。


这里的孩子天生习水性,有人不声不响地就不翼而飞,实则偷渡下了西洋。她叹气,我在水里扑腾不了多久的,海风都太凉了。


对,因为她活在缺衣少食的年代,过的就可以被称为是别人眼里的大小姐日子。她不爱碰海水。她生得白净漂亮,面无表情盖不住的秀气。家里长辈偶尔苛责两句,大概是扰不了她的心思。


城里的父亲每周寄钱,15块。是她的生活费,一家人指望的饭钱。换句话说,全家人沾她的光,于是不必挣扎生计。家中没剩同辈在乡里,于是日子无忧无虑,但凡是受了欺负,阿婆必是不会饶了对面人家的小鬼。


她运气挺好。事实上,别人眼里,没攒几辈子福气,都成不了这小丫头的气定神闲。


她不过是看起来气定神闲。


十七岁,她哭着央着也要和爸妈去北方。这地方容不下她。


这片土地看不见未来,只有日复一日的波涛和海风。


海浪卷起的泡泡在水面散开,鱼肚白后天青色的明媚,她坐在海岸边看。小孩子冲去抓跳跳鱼,做唯独她下不去手也掐不准时间的玩事。


转眼就冷气卷过几朝古都,她素色的衣物像是融在风里,扑起又飘扬,冷得她缩起来。


父亲临行前回了一趟母校。那里的海和榕城并无差,沙滩漂亮得很,全岛遍布盛放的木棉花。


她那时想。如果哪天真能读进这里,倒也不错。


对,她头脑完全不比父母差,读的书和熟识的同龄人比十足不算少。


于是她骨子里好些根本不该有的傲气。所以她被卷进西北的风里摇曳。


周遭的口音,环境,灰蒙蒙的天。


她安慰自己夏天就会好起来。


接着读国中,穿制服上学校。北方大城的街市令她陌生。把自己埋在书堆里没有消减一日,窗外有闹市的吆喝,报童的叫卖,在国中,学生心不在焉的念书声,尾音拖老长。


春冬过去,空气总算是暖和起来些。她喜欢这里的小弄子,土窑和内陆的天气,渐渐觉得西北风要比海风暖和。于是心里生发淡淡的庆幸。


一切顺遂,一切平淡,啊,安逸得有些无趣了。她暗恼不知足,离了城市又该是噩梦。


她就是这样。


会在逆境里祈祷,为何我不是神偏爱的罪人。


也会在象牙塔中叫嚷,何不食肉糜。


国中的日子是潭悠悠荡荡的湖水,清明,波澜微惊。少有的闲暇里,在古城街头,她攥着五分钱,在大饭店的一楼卖份冰淇淋。


她小心挨着漂亮的皮椅,钢琴曲响得太华丽,邻座金发和深邃的眉眼,全让她心悸。囫囵吞枣地,她想快点溜出容不下自己的地方,那人在起身时拦下她,眉眼弯得纤细,用娴熟的国文夸她漂亮。


个头不高的女孩子用黑色发带束起金发,笑容几分古灵精怪。葑菲霎地脸红了,歪过脑袋,长发塌在面颊前。


她定睛,这姑娘穿和自己同样式的制服,水蓝色衣裳和素色裙装。哦,是坐过一间考室的学生,她还对那头长发依稀有点印象。


那个少女笑笑,自我介绍叫羌芜,非拽着她谈天不可。她最后等不下去,推脱自己该走了。不巧是犯了低血糖,跌跌撞撞出了店门,险些一头扎到地上,就连被人拽起还不知所措。


抬头猛吸一口气,扎进自己所见过最美的眼睛里。钢琴越响越恍惚,她的理智荡然,一句谢谢也模糊。


这是学生时代最后一年,十七岁。


那个少年哑着声音自我介绍。煜辞,我叫煜辞。


后来她回想。太简单了,太明了了,一切都太澄澈了。


她太幸运,幸运得有些不像话。


才那么点年纪,这辈子都没开始,一生最重要的人,就能给轻易碰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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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来酿酒的人

分外清醒   独善其身。

 

——《九万字》


“我从不是把论文名称标在衣角和脑门上的呆子,她也不是满眼只惠特曼和聂鲁达的文青。我们的高傲如出一辙,我们相见不相识的祸根。”


不愧是故土,黄土高原的景色是渺远无际。行旸心想,带几分溢出来的,明显得不得了的自傲。


考了是顶顶好的建筑学校。这算出人头地了么?算吧?


当年战乱,举家迁到更西边的省份。现下也总算是回来了,见了他没见过的故乡。烂火车颠簸着他飘散满天的高傲,报了自己心向往之的建筑系。


他看漫长的高原和城市。建国初时的太阳太明亮,红色的光辉第一次如此灿烂,照耀着亘古大地,他有点晃眼。


学桥梁要读的流体力学,他像死在了在高考前的无数彻夜苦读里,所以现在也不放松一刻。累时他想起自己从印书场窃的那些旧课本。


他理科好,读书时一目十行,对学术和公式似乎从不知道遗忘的感受——


行旸,曾经留着胡子着大马褂的叔叔伯伯揉揉他的脑袋低声道,你就是读书做大事的料,有天会成大人物的。


可惜,或许是时代使然。附近人家,与他同龄的子女多得是,叫不出叫得出名字的,早断了学业,接了家里的田,再就是经商打拼,大字不识几个。


他想,对于这整个世界而言,他也算是整个完整的人,但在别人眼里,他属实一个虚缈的梦。没办法,他离那些人太远。本来世界一无沟壑,但生来平川也抵不过某些隔阂。


所有人都抬起头看他的那一刻,他承认,他还是心悸了。


于是他终究独自登上离家的火车,母亲和继父的叮嘱随着风和黄沙扬在身后,扬得很高,很高。


他心悸过,也许他永远不会承认。


但他确是,从来没有孤独过。从来没有。


他是太阳,是强者里的强者,他从孩提时代就知道。他只是需要证明自己存在,就只需等待鲜花和掌声从四面奉上。而他做到了。


欣喜是一回事,但某种程度上,他早就料见如此结果。


毕业后工作是分配去兵工厂,飞机厂当设计师——造的是真正能升空的大家伙。另一个精英荟萃的大地方。专业不完全对口,他总是笑着说还好。


话是这么说。


他还是没日没夜地泡在资料室,比那些成天着看材料,心心念念去美苏留学的高材生去得还要频繁。学到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像个呆子。


他总当自己聪明,但也不曾幻想知识随意而自然流进大脑,即便与众人比确实如此。即便挫败也绝不承认,人家只看出他总不笑,倒是看不懂他也会在恼怒。


但他从不轻易暴露。


他在几年内变了不多。下颌线条和颧骨下的棱角趋于锋利,双眼渐狭长的走势,衬出眼下青紫色的阴影,像切下一半,青白瓤和斑红交映的苹果。年轻姑娘偷偷瞥他的次数见长,背地议论他不再少年气的长相。


他听得多,只拧住眉头。


啊。我若是只一副皮囊,它当今是该被土地,艳阳和铁锹磨成贫瘠的荒漠的。


他仰面看天,见到少有的蔚蓝颜色。


他读得太杂也太功利,借阅材料次数太多,最后查课题和分类的管理员都和他混得面熟。


那个高瘦的北方姑娘,远山眉一舒就天晴,长发在背后摇曳,倒也显出不该的利落。她磊的资料总是很厚,一沓一沓摆开,遮得看不见桌角,秀发低垂。


他们交谈少,也不少。行旸写借阅卡时字迹很草,她总来回问几遍确认。几次她问起聂鲁达和鲁拜集,他滞住吐不出一句话。读鲁迅么?读,读的。读得怎样?他要答不错。可他实是毫无文学鉴赏力的浆糊,该答是半个大字不懂。


问过几次,她大概是觉着面前的人无趣。久之不再提问。


他的惶恐模样,一如幼童对师长问及不会的古文,挫败而失措的。真古怪,她暗想,就算是成绩斐然的青年,真手足无措起来,比十来岁的少年还笨拙。


于是某天他按耐不住,蹑手蹑脚溜进成排书柜,从一众黑白照片翻探,试找熟悉的面孔。翻到了,他的指尖颤抖,细小的字迹在眼里糊团,透了“一宇”两个字。


一宇。


那天晚上他梦见很多。太阳灿烂的古都,书页在树荫下肆意翻飞,叶影打得偏,盖住一半视线。女孩混在繁乱的公式和构图里,眸子在日光下闪着焦糖色,直冲他笑。


于是他像受到神启。


哦,梦里她笑着对我了。


他没见过她嘴角挑开,不该晓得阳光打在她颧骨上的光晕。她不是什么大派美女,不过身子单薄瘦削,手臂和肩颈有骨骼坦荡处,下一秒要蝴蝶破蛹而出似的。


曈矇闪照,他晕乎了,倒在枕头上。


他的脑袋砰一声炸开,像死水炸进雷炮,像擦裂长串星火的大型机械。他软成床榻上的尸体,手肘重擦过砖墙,蹭上一道血痕。


书封是黑色的。借阅卡的字迹是黑色的。她的长发是黑色的。家乡的土地是黑色的。


第二天他醒来,墙和小臂,一语不发就遁去鲜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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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Jack,I'm flying!”


——《TITANIC》


国中依然一潭死水,独羌芜的脏水金发高高飘扬。女孩子三五成群,嬉笑着,挑剔细框眼镜学者的张口欲言又止模样,理由是一丝不苟,就一如趴在橱窗前过眼瘾。


那些不花一个子儿的快乐。


“真不尊重。”葑菲叹气,“蛮聊不到一块去的。”


再生狠的话开不了口。她不想大谈家乡的清贫,因而只提“不尊重”。不尊重些什么呢?


“非要讲这个,嗯......我以前就习惯一个人走了。”她试图缓和地拒绝羌芜,那是善意不错,她确实不大愿意领情是真。同辈不出多少气场飒爽的姑娘,虽好却不同道的姑娘,不过大家都是异乡人。


藕断丝连大概是,羌芜熟知那个男孩子。煜辞,冶金学院的大三生,不常来女高这一带。哦,那个大鸣大放的家伙啊,羌芜总是这么说,与此同时眼神开始玩味,她总虑自己的脸烧起来。


“那可算不上什么好习惯。”羌芜笑笑,“去吃冷饮么?”


“我零用钱不够了。”真是,怎么能总把银子挥霍在这种小资享受上,她暗恼自己不矜,面上堪堪带笑。


“不用,他请客。”见葑菲表情差异,羌芜补一句,“他取了甲等,学校奖了一小笔钱。当为上次撞倒你赔礼道歉了。”




冰淇淋的味道太细腻,她一直喜欢,也觉知将喜欢很久。但终归三倍的书生气,多少与大饭店的气氛格格不入。钢琴漂亮得很,曲子不重样——也可能是她不记得听过。同样素的制服,羌芜衬着总归更精神,她不知是哪儿有些蔫,在这里更明显。


“考冶院好不好?”


“我……读得挺一般的,一直想着考去南方念书,但能不能考上还是另外一回事。”受不住西北的天气,她大抵还是想着江南。


“别胡说,普通才进不去女高。话说,羌芜那丫头都和你说了什么?”煜辞从厚厚的文献里探出头,表情有些不悦。


葑菲别过头,“她能说什么呀。”


“嘶,这口气。绝对损我了。”


“啊……”硬要这么说也算吧?她突然想笑,撩开一边头发,“你们好像很熟。”


“熟过头了。”煜辞摇头。“家父家母那时上了战场就没再回来。伯父是苏联来的援兵,在军中关系不错,我自那时候就被托付给他们。”


他语气温和,葑菲听着心里一惊。


“正式来讲,我算是伯父伯母的养子,论辈分,她其实该喊我哥哥。”


“羌芜她......对人有一套看法,很少跟别人谈天,一直机灵古怪的,看起来也蛮喜欢你。”


“你不也一样?”羌芜探过头,“当我不在这儿是吧?”


煜辞皱着眉打了个后退的手势。羌芜坏笑,晃着脑袋,金发从一边甩到另一边。葑菲低下头呡一小口冰镇甜点,自觉被俩捣蛋鬼夹在中,似是不适,氛围沉重而令人发笑,她只得不停搅着冰。


于是分别的黄昏,三人在车站分手,煜辞说了当时相似的话。


“你真的有打算上大学?”


“当然上......当然,前提是我考得上。”对面人目光炯炯。葑菲有些纳闷。


“考冶院好不好?来这里车程太长了,很颠簸的。”迎着北方夏日七点高远的红云和日光,迎着远远的鸣笛声,煜辞笑着眨眨眼。


她算对了。她果真用后来半辈子怀念那天的冷饮。


都会喜欢很久很久。


于是日子飞一样过,录取书来时确像梦一样,那是后话。那一阵子各种资料厚厚堆砌,在成功的日子似是突然死而复生。


她对继续上学不过多有概念,都是念书,怎样都算念书,不过换个地方继续学东西罢了。心无旁骛里,读下去甚至不是难事。而舆论不曾是,今后也不会是。


念想里有阳光的午后和寄来的书,还有第一次收件的惶恐——我过去用的辅书,都是些印刷厂废弃的边角料。他在信里那么强调着。其实这他不必讲,几年前分明也在装订得歪斜的书脊上狂草,那是飞纷洋洒到天上去的姓名。这时葑菲终于弄清楚他名字的写法。煜辞。


她愈发喜欢年少人来自两年前的字迹,钢笔字笔锋锐利干脆,行楷错乱的笔画,在煜辞手下从不曾有弯弯绕绕,一味是坚劲猖狂。


就像那人。聊时局时不却笃定刚硬的态度,但话锋从学校课业之苦转向葑菲和羌芜这次试验的名次,他眼里才铺开温度。


“他很有才,人人都看得出来。不过,虽然称得上风趣,还和谁都能拉扯几句,但一般而言,煜辞待人全是面上的随和,对谁都没区别。”羌芜低头抄书,末了又说,“不过你啊。葑菲,你让我很吃惊。”


一句“我怎么了”噎在喉中,还是没有脱口。


“他什么都挺好,但是……看来眼光还挺一般的。”葑菲把回应藏在一段不大明了的文字里,拧紧墨水瓶,塞进桌洞。


“呵......你说是就是吧。挺一般的女孩子会一个人从闽海一带来西北,会坚持想念大学,会听收音机上那些几十岁人才选的电台,还长得比谁都水灵......骨子里还和他一般骄傲清高。”羌芜大笑,“那家伙,他眼光不错的。”


“......算了。其他那些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,但是骄傲和清高是哪里来的?”葑菲呆住,眨巴眨巴眼睛。她确切觉得自己日常里处处在低头碰壁,磨损得骨子里的东西都要碎了。


“你猜。”羌芜笑笑。


羌芜带着这一套话术悠转到煜辞面前的时候,把葑菲所有话转述一遍,然后随口总结一句,“你俩某种程度上还挺像的。”


煜辞没有说话。潜意识里,葑菲似乎应该离他们这类人远一点。


只是他没有勇气这样开口,却也不甘心。他隐约想起女校来大学参观那次,听完讲演后,成群的姑娘在校园各处晃悠,衬得建筑古朴。那是他备考的日子,嫌四下里喧杂,在藏书室避暑,看见穿制服的女孩子蹑手蹑脚从前门进来,抱着一落书在柜间穿梭,在远远的地方坐下,一待从热射到霞光。


下午的藏书室只有两个人,现在看来,她压根没有把那天当回事。对她而言,没有必要,没有意义。

过去的念想之重不需要所向之人承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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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隔经年

我该如何贺你?


———《春逝》


一切都打散了。


一宇拎着行李挤上火车。身旁全是寒暄和燥热的空气,她低声嘟囔借过,走向某个偏僻的座位。安置好行李后,她靠着窗口发呆,无意识地向下张望。


底下送行的人群里参杂着某个影子。行旸一身黑,头发从鬓角垂下,手中是破旧的老公文包,站成一尊塑像,抬头,眼神扫过长长的车厢。伴着汽笛声渐重和烟,他恍然看见她。火车发动得慢,像是谁视线被堵在原地。


时间不会停滞。她大概想要冲下车去,只是连拥抱都太过分了,隔着车窗和两层镜片,视线搅在一起,她恍惚觉得他年长了几岁。直到整个世界被汽笛声吞没。


火车开了几天几夜,一宇靠着椅子一夜睡不着。


苏联的国界线很漫长,首都的大学有她不熟悉的建筑,高耸,锋利,还有冷得透彻的天和失散的夏季。俄语弯弯绕绕绊舌头的发音。这里的人太外放,但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——在谁面前她都太敛着,只是面上挂笑,平淡地寒暄,足够了。


她看书很多,家乡的,舶来的,也偶尔懒散写几个字。


长长的日子在冰雪封住冻土的大陆上划过,被同寝室的姑娘拉着去剧院看芭蕾,舞台上灯亮起来时远远越过轻盈步子的美人,她绘在本子扉页的天鹅。这里的市立图书馆大得怕人,她一待就是整天。天气偶有大晴,也去参观不知哪一间国立美术学院的画展,或者去航天院校,斯拉夫小子确是样貌英俊,不过是在花期里嗜烟酒,而她偏不喜威士忌。她记国文,对遣词造句的要求一降再降,只匆匆记感知和大体,“我想我太敛着了。”


只是在期末测试终于结束的下午,第一次踏进小酒馆,冰块里注酒,她一杯就倒。困得有些昏沉,好像看见家乡的高原,看见军工厂排列规整的藏书室,架前有个青年,黑发过耳,刘海耷拉在眉前,有瘦削的颧骨和脊背,站姿笔挺。


行旸。她像耳语一样喊那个名字,看见藏书室的全貌在身后铺开,窗外传来飞机的轰鸣,天高远。


她渐觉自己留念那片土地。黄沙,寒冬和炎夏,千年来兴盛交替着变迁,东逝水,不息不止。她读别人的语言,过别人的日子,即便她孤身一人才自在,可是定数早写在开始,有朝一日总得回去。那方土地已经写满兴亡,她必是要往兴上添一笔。


她喜欢内敛的环境和自己,大概有天,也会看上谨言慎行而轻盈的什么人。


那人模样和才气该像行旸,但不得那么冷冽。她笑着想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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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时起   光阴与心意

放纵如白驹

不肯收缰。


——《江山雪》


录取通知来的日子,算是有几分狂喜。葑菲觉得那算是后话。邮差到家门口送件时她不觉怪,拆了信封后愣住几秒,狂喜蔓延开整间屋子。


煜辞自是欣喜的,从学院拨来电话时音色大差不离,吐字的气流却颤抖:“我知道你能办到。我一直都这么相信。恭喜。”羌芜听过电话,笑着对葑菲叹口气,“他这样真的挺激动了。恭喜。”


“谢谢。”这是可以应付一切的句子。不熟时是客套,相熟后也只是带些感情。三人在熟人间作表面功夫时像三根木头桩子,漂亮话自不必说,可想来曾几何时放得开过?只是在车站接人时面上带笑。或许那个拥抱有些突然,青年风尘仆仆地大步跨下公交,背包单条长肩带甩在肩上,直接捂进怀里,胳膊隔得算远,热气蒸上来,她懵住好几秒。


北方大抵也没有那么冷。她这么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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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NJ组我写起来贼挑歌,思维组就是播HYCYBH都照样不卡文!为什么!


还有,仍然说的是,行旸没有CP,没有就是没有。他归我。(恶魔低语

最后俩有点水过去的意思了。累了。现在是......(看表)凌晨一点零七。

阅读愉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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